為什么白犀牛能以小團隊保持超強戰斗力,他們持續獲得突破的秘笈是什么?
作者 | 朱雅茜
在京東、美團爭相布局的無人配送領域,有一家創業公司,以遠小于巨頭的兵力,深耕場景,先后與永輝、達達、天虹等上市公司達成無人配送的合作,它的名字叫白犀牛。
可能你對白犀牛了解不多,但如果關注人工智能和自動駕駛應用,他們的故事不容錯過。
為什么白犀牛能以小團隊保持超強戰斗力,他們持續獲得突破的秘笈是什么?帶著這個問題,智車星球成立后的第一時間,我們獨家訪問了白犀牛聯合創始人、CTO夏添。2022年,是夏添投入工業界、鉆研深度學習應用的第10年,從搜索應用到無人出租車(Robotaxi)再到無人配送車,他對深度學習應用和自動駕駛各個模塊有極深的積累。
夏添本科畢業于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從2004年到2012年,在中科院計算所讀博士,畢業后留在計算所前瞻研究實驗室工作,8年里一直從事機器視覺方面的研究。
2012年,因為“想將技術應用于生活”,他加盟百度,2015年開始參與百度無人車的研發。2019年,夏添與百度同事朱磊聯合創辦白犀牛無人車,從此專攻城市公開道路的無人配送。
從2020年下半年起,白犀牛將業務聚焦在為商超提供無人車配送服務,并先后和永輝超市、達達集團、天虹超市等企業達成商業合作。
L4是需要不斷突破自己的事
在自動駕駛賽道,至今不斷有新的玩家涌入,在夏添看來,這是推動行業技術不斷向前的好事兒,當下自動駕駛應用還需要闖不少“關”。
“眼下L4需要闖的關,有的已經是技術天花板,是這波AI技術很難去突破的,比如不可能窮盡的Corner-case(極端情況)問題;有的還有突破空間,但在實際研發中會有各種各樣的限制和干擾,比如數據分析和模型訓練。”
如何闖關?
夏添的方案是,對于技術天花板結合非技術方式解決,比如限定場景,并且在產品、運營上去適配和提升;對于還有突破空間的地方,更加聚焦,打破自動駕駛固有技術框架、思維的限制,找到新的方式。
“L4級自動駕駛就是一個需要不斷突破自己的事。”
2020年2月,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白犀牛團隊和無人車前往武漢支援抗疫,是第一家進入方艙醫院進行物資無人運輸的科技公司;2020年9月,和永輝超市合作,開創商超配送模式,在上海公開道路實現商業化運營落地;2021年3月,實現去現場安全員常態化運營。每一次技術、運營和商業化的突破,都是夏添和技術團隊的闖關時刻。
△白犀牛無人車已經在公開道路去安全員運營13個月
“去現場安全員”是夏添帶領團隊打的一場硬仗。
無人配送車沒有駕駛位,所以長期以來需要安排安全員跟車進行現場保障。但是安全員跟車本身,讓無人車的行駛環境發生了改變,而且由于跟在無人車后面不是第一視角,可能導致的誤判接管,這些都會干擾對技術能力邊界的判斷。
更為重要的,“去人”、“減人”,實現真正的“無人”駕駛,是無人配送商業模型成立的基礎。
基于對技術底層理論的深厚認知,和多年的自動駕駛應用經驗,夏添對自動駕駛各個技術模塊能達到的臨界點有清醒的認識。2020年7月,他認為白犀牛的技術和運營已經到了可以技術突破的時候,是時候要去掉安全員了。
擺在夏添眼前的難題是,沒有任何的成型方法論指導,沒有先例。無人車不受任何現場控制,自主在公開道路上行駛,每天固定長時間的商業運營,而不只是測試或者跑一趟兩趟,這件事對整個無人配送行業的挑戰都非常大。
“無論測試多久,開放環境還是隨時會有不可預知的因素發生,技術同學天生會保守和嚴謹一些,但總要有一個開始,只有開始之后才能掀起后面的事情”,夏添堅定認為到了必須闖關的節點。
決定之后,夏添先說服技術團隊全力攻堅技術突破,再協調運營同學接受挑戰、線下配合,然后就是各個部門配合小心求證、排除萬難闖過去。
為了把風險控制到最小,白犀牛團隊先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松散跟車,即路上還有一個安全員,但這個人不會近距離跟著車。
在松散跟車的過程中自動駕駛系統能力得到了信任和進一步訓練。在以前的運營中經常會出現一些“保守接管”,安全員因為相對保守的判斷進行了接管,但實際上無人車可以自己應對。
經過一段時間的漸進式嘗試路測,白犀牛逐步實現了無人配送常態化去安全員運營。如今白犀牛無人配送車已經在上海、深圳、合肥等城市落地,在上海安亭,白犀牛無人車已經全年無休、“7x12小時”運營19個月,其中去安全員運營13個月。
完全無人化運營的優勢也在極限環境中得到驗證。這一輪上海疫情封控管理后,白犀牛多位運營人員被要求居家,最少的時候只有一位工作人員可以外出工作,但他們的無人車始終在一線支持永輝超市的日常配送和民生保供。
“開始去探索一個未知領域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會有什么風險,除了對技術的認知和篤定,還必須付出勇氣和擔當,才可能實現一次次的突破,事實上我們實現了,后面需要類似這種勇氣和擔當的場景還會有很多”,回顧當時的決定和去安全員的過程,夏添這樣說。
讓無人配送成為城市基礎設施
近年來,配送需求持續高速上漲,配送企業招人難、管理難、成本高,配送員也因超重負荷而長期處在壓力和風險中,以無人車配送為代表的運力革命或許是破局關鍵。
△工作人員將生鮮蔬菜裝載到無人車上
阿里、京東、美團的無人配送目前都服務于自有業務,而快遞、商超零售、即時配送行業也存在巨量的配送需求,亟待運力破局,同時這些行業有著強烈的自建流量,擺脫大廠制約的渴望,這給了白犀牛為代表的獨立的無人配送創業公司機會和空間。
創始人的夢想和錨定方向往往代表著公司的未來。我們試圖追問夏添心里的夢想和愿景,他轉頭看了看窗外的路說,“我希望有一天無人配送車能像配送小哥一樣,具備行云流水的行駛能力,熟練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在每個有一定規模的城市,在樓上往下隨便一看,都能看到我們的配送車。它像一個基礎設施一樣自然存在著,默默工作著,這就是我的愿景。”
他又看了看窗外的配送小哥,“那時候看樓下的無人配送車,你覺得它應該這樣行駛,它的路線就跟你想的一樣,像人開車一樣順暢,這就是我說的行云流水,到那個時候我認為無人配送車會成為城市的基礎設施。”
對于實現這個愿景的時間,夏添認為3-5年可以達到,到時候在城市生活,應該隨時能看到無人配送車,而不是像現在只有一些城市看得到。
實現這個愿景,白犀牛團隊要解決的不只是車輛的自動駕駛能力,還需要持續構建和優化業務能力。“無人配送是一個服務,需要把技術和客戶需求、和商流結合起來。”
從創立早期,白犀牛就將技術和業務聯合起來做設計和優化,這樣做有利有弊。
好處是技術和業務可以共同促進,業務和運營方面的需求會不斷推動技術團隊去解決實際問題,技術就不會脫節。
難點是技術團隊需要考慮的問題從一開始就比較復雜,不能按照常規的技術脈絡推進。常規的科技產品研發,通常技術先行,技術研發完成了再去推廣應用。
“對于自動駕駛來說,不能技術和業務脫鉤迭代,必須得兩個維度同時往前推進。我們技術研發需要運營給出核心功能的界定,技術也需要在真實運營環境中的測試和反饋。”
這種情況下要保證研發的進度,同時要保證路上的安全和運營的穩定性,保證履約效率,就很有挑戰。
三年時間,白犀牛已經形成了獨特的研發節奏和研發模式,他們走了一條更難的路,但收獲了更多,技術團隊的追求不單純是一些技術指標,而是讓研發和業務有節奏地滾動和配合起來,一起向前推進。
“小團隊深入到一個創新賽道,我覺得采用這種模式是進步更快的”,這或許就是白犀牛以不到100人的小團隊實現多城市、公開道路、去安全員、常態化商業運營的秘笈。
現在,白犀牛技術團隊迭代版本的頻率已經進化到每周2次,發版頻次的提升,給業務團隊提供了快速進步的基礎,也把研發節奏很好地帶動起來。
深度學習10年往事
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很難看出夏添是一個風口賽道上的科技公司創始人,媒體報道上也幾乎找不到夏添的學術背景和從業經歷。
在白犀牛內部和熟悉的朋友間,大家都習慣稱夏添為“夏老師”,他個子瘦高,喜歡穿基本款的棉麻襯衣,干凈不油膩。他話不多,但會耐心回答幾乎所有問題,會把復雜的技術問題給外行解釋清楚。當你稱贊他的勇氣或曾經取得的成就時,他常常低頭靦腆地笑一笑,然后就不接茬了。
最特別的,作為創業者,他極少用過去講故事。
要知道,他可是國內將深度學習技術應用于工業界的第一批探索者,資深深度學習技術專家。
2012年4月,夏添離開中科院計算所,帶著將技術應用于工業界的初心,加入國內最尊崇工程師文化的百度。每周三是百度入職日,夏添加入的部門是百度多媒體部,入職的第二周,知名人工智能專家余凱加盟任多媒體部負責人。(余凱2015年離開百度創辦地平線公司)
多媒體部當年被稱為百度“特種部隊”,是公司在全球范圍內廣攬頂尖技術人才組建而成,以“入選嚴、水準高、能打硬仗”著稱。
與“多媒體部”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相比,后來的故事更廣為人知,那便是2013年初正式成立,后來網羅和走出多位全球人工智能專家的百度深度學習實驗室(IDL)。
2012年是深度學習技術崛起的一年,那時,百度還處在全球計算機應用前沿,甚至差一點就收購了神經網絡之父Geoffrey Hinton的公司。
IDL成立后,在余凱的帶領和李彥宏的足夠重視下,夏添和同事們大展拳腳。他們將深度學習技術廣泛應用于百度的圖像、語音、廣告、搜索等各個產品線,都獲得10個點以上的提升,取得突破性進展。
“那幾年見證了深度學習的高光時刻,有種風光正當時、遍地是黃金的感覺”,夏添回憶當年的盛況,“當時我們部門開季度會,每一項功能都直接和谷歌比,輸入同樣的搜索條件看結果,很多項都做在谷歌前面,因為我們在步伐上比谷歌更大膽。”
因為卓越的貢獻,夏添獲評2013年度“最佳百度人”獎項,IDL全部門200多人只有一個名額。在2014年的百度Summer Party上,夏添和6名同事一同獲得“百度最高獎”。
這是百度內部最高獎項,獎金100萬美元,評選標準有三個——第一,項目足夠重要,Significant enough;第二,結果要遠超預期,Above and beyond expectations;第三,團隊不能多于十個人,而且不能有總監。
深度學習的崛起,疊加大規模計算能力和大數據技術,改變了多個計算機應用領域,同時快速推高了新一輪人工智能熱潮。
2016年,Alpha Go戰勝李世石,學術界、工業界、互聯網圈、創投圈對人工智能的期待和認可都達到頂峰。人工智能創業公司如雨后春筍,在圖像、語音和下棋上實現的效果讓工程師和投資人們都相信,深度學習也能在開車這件事情上達到甚至超越人類水平。
于是,在2015-2017年間,地平線、智行者、馭勢科技、Momenta、小馬智行、文遠知行等數十家自動駕駛相關創業公司相繼成立。
作為百度T9級主任架構師、自動駕駛感知技術負責人,那幾年的夏添,并沒有被涌上來的投資人、創業夢鼓動,而是踏踏實實負責百度無人車團隊的感知。
2015年,夏添和團隊同事開創性地用深度學習檢測和分割技術處理自動駕駛點云感知任務和多傳感器融合感知任務,系列論文發表在RSS2016和CVPR2017,引用次數達2300+。2016年,夏添帶領視覺感知團隊獲得自動駕駛國際公開評測KITTI檢測、跟蹤等多項任務第一。
從率先將深度學習應用在圖像、搜索領域,到一手建立百度無人車的深度學習系統,在“撿完遍地黃金”后,他發現在自動駕駛應用上,深度學習已經到了深水區,需要開始啃硬骨頭。
讓技術產生社會價值
“該出去做點真正和社會有交互的事了。”
2019年,夏添接受百度同事朱磊的邀請,聯合創辦白犀牛,任職CTO,正式從Robotaxi研發投身低速無人配送應用。
“每個人職業生涯最黃金的20年,你肯定希望做一些東西,有更多產出,跟社會有交互,對吧?在后臺做技術,尤其做一個前瞻性的技術,跟社會的交互是很少的。我們說自動駕駛未來肯定會來,但是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你的親戚朋友會說到自動駕駛,會坐到自動駕駛車,會因為自動駕駛而有一些變化?”
做了7年深度學習應用開發,4年無人車研發,夏添深刻認識到Robotaxi實現的難度,但又不甘心自動駕駛車只能出現在新聞里,普通人看不見、用不上。
“為什么離開百度創辦白犀牛?本質上講,我希望自己能給社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一些變化,這是我的生活態度,我覺得這才是有價值、有意義的事。”
什么是有意義的事?在夏添看來,哪怕是送孩子去幼兒園、和保安簡單聊聊天,都是有意義的。他希望每一天都和社會有交互,都有些有意義的人和事,能用技術去解決日常生活問題,“如果是持續5、6年甚至10年的工作方向,我希望選擇的事業對社會的意義更大一些。”
于是2019年,夏添離開百度加入白犀牛,專攻低速無人配送應用。
2020年2月,在武漢新冠疫情最嚴重、一天增長超10000例的時刻,夏添和朱磊共同決定,由朱磊帶團隊和無人車深入武漢抗疫一線支援,夏添先在后方進行技術保障,如果有需要第二批進入武漢。
△2020年2月,白犀牛無人車在武漢方艙醫院內協助物資運輸犀牛無人車在武漢方艙醫院內協助物資運輸
如今提到武漢抗疫之行似乎有點云淡風輕,但2年前的那個冬天,所有人對“新型冠狀病毒”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疫情會怎樣發展一無所知,絕大多數人被恐懼和未知籠罩,夏添和朱磊也一樣,但心里共同的勇氣和擔當,讓他們最終決定前往武漢。
在武漢抗疫期間朱磊寫過一封內部信,“從搞自動駕駛開始,就想用無人車承載些社會責任,做些貢獻。揣著這份初心,從未放下。雖然很多人質疑無人車的價值和白犀牛成立的時機,但我相信這條路是對的。”
今年4月,白犀牛成立滿3年,3年里取得了不少成績,闖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關。支持他們一次次成功闖關的,正是這份初心。
朱磊的這份初心和夏添不謀而合。
從中科院計算所到百度,再到創辦白犀牛,夏添的初心和夢想,一直是讓技術更多應用于生活、發揮價值。這份初心或許和大多工程師類似,但每一次抉擇和闖關時刻的勇氣,就是夏添特別而可貴的地方。
有堅定而清晰的夢想指引,需要的就是一步一步向前邁進。按照一周2個版本算,再有300多個小版本,3年后,夏添或許就能讓無人配送車行云流水般行駛。
4月28日,夏添又發布了新版本,優化了感知地圖問題,離他的無人配送夢又近了一點。
來源:第一電動網
作者:智車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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