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汽車「被破產」

“新能源造車不是百米沖刺，而是馬拉松。”

2018年4月北京車展，長江汽車董事長曹忠發表了上述論斷。

▲長江汽車董事長曹忠

彼時彼刻，頗有些金句的味道，但時隔2年又5個月，杭州余杭區人民法院的一封裁定書，將曹老板的“金句”按在地上摩擦。

余杭區人民法院的裁定書明晃晃的寫著，截至2020年7月28日，以長江汽車為被執行人的執行標的約2.66億元；以長江汽車為被告的未結訴訟案的立案標的約9.45億元；以長江汽車為被執行人的破產審查的執行標的約1600萬余。除此之外，長江汽車自認對外負債本金近30億元、利息1億余元，拖欠2019年12月以來的員工工資約4000萬元。

造車這場馬拉松，收到139次限制消費令的曹忠不出意外是跑不完了。

起高樓，樓塌了

曾幾何時，長江汽車被稱作是新能源汽車圈的“黑馬”。

2016年4月，長江汽車旗下“長江EV”品牌正式發布，首款純電動SUV<SUV逸酷亮相；

2016年5月，長江汽車年產5萬輛新能源乘用車項目獲發改委批復，長江汽車成為第二家拿到發改委批復的新能源汽車企；

2017年11月，工信部第302批《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及產品公告》上，長江汽車赫然在列，長江汽車又成為第五家擁有“雙資質”的新能源汽車制造商。

新能源大風起兮，長江汽車成了率先飛起來的那只“豬”。

兩年多時間，長江汽車在全國各地布局制造基地，杭州、昆明、貴州、煙臺曾涉獵，粗略估算的累計產能就有60萬輛之巨。除此之外，長江汽車還在北京、上海建立研發中心，在天津、遼寧建立動力電池生產基地，在重慶建立電池材料生產基地等項目。

眼看著，長江汽車的樓是越起越高。但誰也想不到，長江汽車的樓會在半年多的時間內迅速坍塌。

資本大戲

外界知曉長江汽車的隕落大概從欠薪開始。

2018年年中，長江汽車開始零星欠薪；2019年年中，一度有員工拉橫幅討薪；2020年11月，長江汽車被破產，其欠薪仍未還清。

有離職員工向車市物語透露，長江汽車的問題并非只是欠薪，高層內斗、研發不利、銷量萎靡，都是長江汽車難以為繼的原因。

“長江造車原本就是一場賺快錢的資本大戲，沒成功太正常了。”該離職員工總結。

上述離職員工并非空口無憑，由曹忠主導的這場資本大戲早在2010年就已經鳴金開鑼。

2010年，由曹忠控制的五龍集團收購香港上市公司中聚雷天（后改名為五龍電動車），這里還涉及曹忠與中聚雷天原董事長鐘馨稼的種種恩怨，相當精彩；

2013年，五龍電動車重組杭州長江客車有限公司（即長江汽車）；

2014年，五龍電動車重組云南美的客車。

到2016年拿到雙資質，五龍集團旗下的電池原材料、鋰電池、整車等形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業務閉環，而曹忠精湛的財技展現的淋漓盡致。

• 2010

5月 完成收購中聚雷天能源技術有限公司

• 2013

12月 注資51億重組啟動“長江”品牌，正式更名“杭州長江客車有限公司”為“杭州長江汽車有限公司”

• 2014

3月 完成收購Agnita Limited（擁有80% 簡式和49%杭州長江汽車）之58.5%已發行股本

5月 完成收購香港西南電動汽車有限公司 (其持有云南美的客車制造有限公司注冊資本的50%)

11月 宣布收購持有Agnita Limited余下41.5%的事安集團有限公司

• 2015

2月 完成收購事安集團有限公司及完成對Agnita Limited的100%控股

10月 事安集團有限公司正式完成收購韓國SK集團旗下愛思開(重慶)鋰電材料有限公司

• 2016

5月 與貴安新區管委會簽署年產15萬輛純電動汽車產業項目

8月 與五龍動力和臺灣立凱電能完成三方股權重組

11月 與貴州貴安產業投資正式訂立委托協議并獲10億元人民幣, 作為純電動車之研發資金

有人會問，這不是一個很正常的業務邏輯嗎，怎么就成了資本游戲？

表面上，長江汽車的資本路徑確實與造車新勢力趨同，但實際上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

“不管是純電客車，還是純電乘用車，茲一開始就是奔著政府補貼去的。”上述離職員工向車市物語表示，“但長江汽車的產品規劃總是落后于政策更迭，隨著新能源補貼退坡，長江造的車賣不出去也就拿不到補貼，造車的故事也就講不下去了。”

曹忠是誰？

曹忠是誰？為什么會有如此精湛的資本騰挪術？

據公開資料顯示，早在1988年，曹忠就曾在國家及省市級機關工作，而其具體職務大多與財會相關。

1998年，曹忠開始掌管廣州投資管理公司和駐香港視窗公司工作，在亞洲金融風暴期間，通過債務重組等資本運作方式，成功保住廣州很多重要國有資產。

2001年，曹忠空降首鋼控股（香港）有限公司。8年間，曹忠拯救首鋼控股與長江實業控股的首長國際、首長四方、首長寶佳、首長科技四家上市公司，一舉將首長系及其關連公司的市值由20億元推升至至800億元。

如此了得的財技，即便是見過了股海沉浮的長實系掌門人李嘉誠都稱贊其是“內地最優秀的企業家”。

隨后，曹忠在2010年退出首鋼控股，通過借殼等方式打造中國資源交通，殺入高速公路與煤炭行業；打造五龍電動車及五龍動力殺入新能源汽車領域。而當曹忠在股海殺伐之時，作為“好朋友”的李嘉誠也積極跟投。

2010年，李嘉誠以2.92億港元的價格認購五龍電動車4億股份，一度引發五龍電動車股價暴漲；2015年，李嘉誠再度增持五龍電動車，一舉成為五龍電動車第三大股東。

由于李嘉誠的背書，長江汽車在2015年著實火過一把。

曹忠財技不再 李嘉誠被「割韭菜」

但商人之間，只有利益，沒有友情。

自2011年開始，曹忠引以為傲的財技再也沒有應驗，五龍電動車連續9年虧損，中國資源交通也被內蒙古準興高速業務套牢，港股的“韭菜”開始知道，不管是中國資源交通還是五龍電動車，不過是“仙股”而已。

有股民在論壇吐槽，當初3萬塊買了20萬股五龍電動車，1毛5一股，本想著抄一回新能源汽車的底，但沒想到五龍電動車一路跌到1分錢，再加上多次配股、合股，漲漲跌跌，3萬最終變1000。

港交所總裁李小加曾對類似五龍電動車這樣的股票下過一個定義，“不以盈利為目的，玩弄財技或是通過縮股、供股、合股、配股等融資方式損害小股東利益的，基本都是仙股。”

眼見著被曹忠當成“韭菜”割，李嘉誠選擇了撤退。

2016年，李嘉誠先后降低其在五龍電動車的持股，直至近乎清倉；而在2019年，李嘉誠更是直接向香港法庭提請曹忠破產，要求曹忠償還11.9億港元的欠款。

五龍電動車慘成這樣，長江汽車又怎能獨善其身？

2019年11月，曹忠引進金港集團作為大股東，金港集團向五龍電動車及長江汽車注入巨資。但當巨資入袋，五龍電動車管理層卻拒絕金港集團派駐董事，無奈之下金港集團提請五龍電動車清盤。

隨后，五龍電動車高管涉嫌親屬利益輸送、非法抵押及轉移資產、虛拿空餉等事曝光，其間還涉及到五龍電動車高管與長江汽車內地高層之間的內斗。

一樁樁，一件件，不管是五龍電動車還是長江汽車，都在這場精心謀劃的資本大戲當中成為“鬧劇”。

長江汽車前路幾何？

回望長江汽車10年，沒人會說“時運不濟”，其整個造車邏輯都充斥著投機，但在只講成敗的資本游戲里，沒有對錯。

據余杭法院破產文書顯示，長江汽車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將于11月26日舉行，等待長江汽車的不知是破產清算，還是破產重組。

如果是破產清算，意味著長江汽車將進行企業注銷；如果是破產重組，那就意味著或會有新的投資方愿意接盤，長江汽車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但誰又甘愿成為長江汽車的接盤俠呢？

當然，長江汽車并非一文不名，至少那套“雙資質”還是非常優質的資產。

2019年初，同為造車新勢力的零跑與長江汽車簽訂代工協議，如今長江汽車的雙資質在零跑身上發揮余熱。

那么，零跑會因為資質而入長江汽車的坑嗎？在博郡/夏利、拜騰/華利兩件事之后，想必零跑會再掂量掂量。

新能源汽車的大潮退去，長江已然沒有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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